社會組【開展篇】

兩個小過

文／西　打(高雄市)

 

　　我永遠記得那一個早上的集會。

　　在吵吵鬧鬧中度過的早自習依然沒變，只是多了些低喃的耳語。在班導走進教室，站上講台開口之前，大家彷彿都已從不同的管道聽到風聲。

　　我想，要挨罵的，不只是闖禍的兩個同學，連帶受罰的，還會有一直被稱為不受教的我們。對專科生來說，掙脫了國中升學的囹圄，我們猶如脫疆的野馬。翹課、玩牌、打電玩、看漫畫，甚至抽菸、無照駕駛，不過是在體驗青春的事。

　　「我想要拜託全班同學一件事！」班導說。

　　出乎意料的開頭，讓我們全都感到不可思議地抬頭。只看到已經理著平頭的林忠雄導師依然擋不住夏天的熱氣，他拿出手帕擦掉額頭上斗大的汗珠，繼續說，「大家應該都有聽到楊同學和王同學的事……。」

　　我早上也聽說了，聽說平常看起來木訥的兩個人，昨天下課居然跑到賭博電玩店，進門的時候還剛好被路過的督學遇到。

　　「學校的判決下來了，會各記兩個小過。所以……」班導停頓了一下，掃瞄了全班，已無比堅定的語氣說，「我拜託全班同學……」

　　要我們去求學校嗎？還是去揍督學？那個當下，我們實在不知道還能做些什麼。

　　「在同一個學期裡，功過是可以相抵的。……現在才剛開學，我想過了，學校每週的整潔比賽可以記嘉獎，如果有其他比賽，我也會盡量推薦楊同學和王同學參加。只要不放棄，我們真的有機會幫他們消掉這兩個小過。」

　　那個當下，我不知道全班同學聽進多少。只是從那天之後，打掃時間就會不見蹤影的大家，全都留下來打掃了。忘了我們拿了幾週的全校整潔比賽冠軍，也忘了那兩個同學去參加了多少比賽。

　　總而言之，在學期結束之前，我們每個人的桌上都放了一杯飲料。是兩個同學請的，他們說，感謝大家幫忙，讓這兩個小過不會跟著他們一輩子！

　　一直到十八年後的現在，我偶爾會想起，要是那兩個同學沒有遇到林老師，一輩子揹著兩個小過的他們，會經歷什麼不一樣的人生？

　　一個人的一輩子，就算再小心翼翼，要想完全不出錯，根本不可能的事。

　　所以，重點不是出錯，也不是害怕出錯。而是出了錯，該用什麼樣的態度去面對和解決。

　　只要不放棄，就會有轉圜的一天，所謂的人助天助。

　　對我來說，林老師給我們的，不只是發揮友愛的精神，幫助同學，還有如何面對人生挫敗的態度和精神，一生受用無窮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