社會組【開展篇】

修補傷口的護理長

文／高坤助(屏東縣)

　　那一年，我國中畢業，身材雖瘦小，但是走路時可會颳起強風，因為我考上南部最好的明星高中，這在小小的鄉里可是一件大大的號外。

　　走進用堅實磚頭砌成的紅樓，我幾乎要飄起來。然而很快地，我發現這個樸實的校園其實是深不可測的馬里亞納海溝，身邊游動的盡是史前怪魚，他們貪得無饜的吞食堅若磐石的英、數、理化，卻吐出珍珠般的成績，而我猶如溝渠中的吳郭魚，顯得渺小又污穢。

　　回想國中時代，隨便讀讀就可得個八、九十分，到了高中，赫然發現兩學制差距之大就像大峽谷，尤其是數學科，即使懸樑刺股，分數仍然慘不忍睹。慢慢的，上數學課變成一種煎熬—心悸、焦慮、恐慌……拿到考卷，腦中盡是鐵鎚敲牆的嗓音，根本無法思考，連數學老師的呼吸彷彿也充滿了不屑的鼻息。

　　升上高二，一群被數學霸凌過的孩子蜷曲在一個叫做社會組的角落，大家靜靜地舔著傷口，連呻吟都不太大聲。然而，命運之神仍在訕笑，才一開學，數學竟然又是第一堂課！只是這一次祂派來的使者有所不同……。

　　她是女老師，女老師在數學領域中算是珍品，我們抬起頭，驚慌中帶著好奇。老師一如經驗老到的護理長，沒有冷潮熱諷，只是專注的評量我們的「傷口」。她上課不像一般的名師，粉筆在黑板上滿天飛舞，反倒常常停下，那神情一如母鹿回頭看著小鹿，是否有跟上腳步？演練題目時，從不吝於給予發問的同學讚美，於是，大家開始踴躍舉手。充滿耐心的她，有問必答，確定全班同學都懂了，才會進入下一道題目。「你們能考進來，一定有道理。你們只是被忽視了，相信我，你們可以的！」啊，同學的眼中不但有亮光，還有淚光。

　　第一次月考成績發下來，四週都是歡呼聲。我幾乎泣不成聲，因為好久沒看到6字頭的成績了。我捧著考卷，幾乎又要飛起來。之後班上彷彿著了魔，到了數學課每個人欲罷不能，連下課都還熱烈討論著。

　　 N年過去了，雖然我現在不是名師，但是我牢牢記住—多一點關心，多一點等候，每一個失敗者都有可能變成愛迪生或愛因斯坦，要不，至少是一個好人。您覺得呢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