社會組【開展篇】

放牛班的春天

文／楊琮復(台北市)

　　雖然已不記得您的名字，但是您所說的話、為班上所做的一切，卻讓我至今難忘。

　　三年九組是群放牛的學生，國一下被編到牛頭班以後，整個世界就好像變了，如果升學班的人說每天被老師們逼讀書很辛勞很痛苦，那麼在牛頭班簡直就和地獄裡沒兩樣。有一種痛苦，叫做「被遺棄」的苦，校長從來不過問這班今天怎樣，教務主任經過門前立刻掩鼻離開，訓導組長看到就瞬間變臉，我們好似瘟疫，垃圾般的臭味好像就長在頭上似的。

　　不只這樣，同學中那些混幫派的每天欺負我，不高興就抓去廁所毒打，每天色情與扁鑽就氾濫在咫尺之處。為什麼小小年紀就必須面對這麼多？只是因為學習比較遲緩，就不該得到適切的教育？從今以後迷惑與漆黑就是我的人生了嗎？坐在三樓窗台上，心裡決定不想繼續這樣下去，卻沒勇氣一躍而下結束這所有的荒謬。

　　某日，一位看似剛畢業卻滿面笑容，騎著台破野狼機車，後座還綁著很大坨棉被的年輕菜鳥老師，風塵僕僕地前來。大夥兒坐在走廊扶手上，嘴裡嘟嚷著：「又換老師啦……」國三上學期，您成為班導師，上任第一句話竟是：「走，來去打球。」什麼？打球！已經好久沒人理我們了呢。

　　每天放學後，老師主動約同學複習功課，定期作隨堂測驗，敎大家如何在最短的時間內記住課本裡的知識，最重要的是，您告訴我們人生有一種東西叫「HOPE」，無論如何別放棄。在這段黑暗的日子裡，終於感受到光是什麼，經歷長久的苦澀後，初次嚐到長輩的關愛竟是這樣的沁人心脾。每當憶起這段與老師相處的日子，內心仍然澎湃如陽光炯炯，您散發的光與熱從來沒有消退過。

　　畢業後大夥兒依然在校複習功課，因為快要高中聯考，同學都很緊張，不敢稍有鬆懈，記得結束回家時，就在大門玄關前，天氣雖熱卻有絲絲涼風，老師轉過頭來對我說：「繼續努力，省中有望。」

　　直到現在，這句話仍似烙鐵深刻在心，倒不是考上高中可光耀門楣，而是您肯定這個沒有信心的孩子，告訴我一定有希望，每每這幕依然歷歷在前，在您眼裡我們不是垃圾，而是可以活著有尊嚴的人。當失敗爬不起來的時候，老師的眼神又再次提醒我，不要放棄希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