社會組【開展篇】

老師哭了

文／陳淑湄(彰化縣)

　　國中時期的我們，上課常狀況連連，不是胡鬧讓老師上不下去，就是睡大頭覺叫不醒。任課老師莫不頭痛萬分。學校主張要讓學生快樂學習，可是不能打不能罵的後遺症是沒人把老師放在眼裏，猖狂寫在臉上，課堂成了師生一場拔河賽。

　　狂飆期的孩子其實也有它良善的一面。擔任我們公民課的老師十九歲就離鄉背井，跟著國軍來台，平日對書法繪畫也多所琢磨。當年尚未開放探親，兩岸等同斷了音訊，老師從數十年來對父母的想念可說與日俱增，偏是父母遠在海峽彼岸。一天公民課，單元是「孝順」，老師在黑板寫下「樹欲靜而風不止，子欲養而親不待」然後問我們要不要聽他說故事。

　　說也奇怪，睡覺的同學從桌面爬了起來，低頭的抬起頭來眼珠子瞪得好大。啊！原來學生都愛聽故事。老師推了推鼻樑上眼鏡，眼光拋得老遠，娓娓道出隨國軍來台的經過。一九四九，國家動盪，造成了兩岸隔閡有家歸不得的悲哀。談到富甲一方的家境，嚴肅的父親、慈祥的母親及寬敞的書房，滿牆的線裝書，還有私塾老師指導。始料不及的分離，直到兩岸開放探親，搶得機先踏上睽違已久的故鄉四川，真如詩句裡所描述：「少小離家老大回」，而父母早已成了黃土一坏。說到這，老師早已泣不成聲，一個大男人當著我們小毛頭面前哽咽地說：「所以同學們，孝順要即時，別像我子欲養而親不待。你們在這個階段要把書唸好，唯有學問紥實，才有美好的未來。」沒想到老師居然哭了，全班安靜無聲。

　　之後班風丕變，大家好似脫胎換骨似地，卯足了勁發憤圖強，沒有補習，升學率卻空前飆高，跌破師長們眼鏡，導師在我們回去拿成績單時說了一句話：「黑馬！匹匹是黑馬。」只有我們心裡有數，若非李老師的眼淚，我們這群頑石恐怕還不容易點頭呢。